在中国作家协会,我和诗人王燕生都同属闲人之列。
闲人相遇,就说闲话。一日去作协办房产证,偶然碰到一起,就聊起闲话来。我说:“老兄,近来可好?”燕生说:“不错,起码没病。”我说:“未检查身体,你怎么知道?”“喝酒呵!”什么?喝酒!这样的高论,我还是头次听说,惊异的同时有些不解。
王燕生喜欢饮酒,这我知道。诗人梁南在世时,有一年跟燕生一起去湖南参加笔会。回来时梁南路过北京,我请他吃饭,邀燕生作陪。梁南和我是北大荒难友,我知道他和我一样滴酒不沾。燕生和另外一位朋友就举杯对饮起来。燕生的酒量似乎也并不多,我也就没在意。今天听了他的“酒论”,方知这位老兄酒的道行不浅,一定不是个等闲之辈。
其时,我俩边办手续边闲聊。他说,在60年代困难时期,没有那么多酒喝,不知道自己能饮酒。这几年应酬多了,朋友送的酒多了,或在宴席,或在家中,渐渐地饮起了酒,才知道自己能喝酒。我以为他说的能喝,最多也就是二三两呗,一问才知道,他竟然能一次喝六七两,难怪有“酒能检查身体”的高论。他说:“能喝酒,就说明没病,有病就不能喝。”
酒能提神,酒能开胃,酒能交友,酒能催眠,酒能解忧,这都曾听说过。只有这酒能“体检”的高论,我还是头一次听说。这也算是燕生的发现吧。听了他的高论,我立刻想起另外两位朋友——北京联合大学的翟胜健、北京广播学院的张善明,这两位大学教授也都是“高级酒人”。我说他们高级,是说他们跟王燕生一样,经常喝,量较多,没有好的身体,的确吃不消。最近见到这两位朋友,都不约而同地说:“烟酒都停了。”乍一听还真不信,烟熏酒烧大半辈子,都是年过六旬的人啦,说戒就戒恐怕不容易。一问原因都是生病。这就难怪了。从这个意义上讲,的确如燕生所说,能否饮酒,能饮多少,是可以检查身体好坏的。
由王燕生的“酒论”引申开去,我忽然想到,除了能检查身体,这酒是否也能检查别的什么呢?譬如有的官员,许多都是家藏好酒,按他们的薪水收入,买两瓶二锅头还凑合,茅台、酒鬼、五粮液、西凤、人头马等,这些响当当的名酒洋酒,家里居然整箱整箱地存着,而他们的财力是很难达到的。若是哪个藏得多了,查一查这酒的来历,恐怕就难逃受贿之嫌。酒能揪出贪官,这也并不稀奇。从新闻报道中得知,原四川省交通厅副厅长就是个大贪官,他的赃物展览就摆着不少名贵酒,据说他本人并不饮酒。
前些年说官员的不正之风,就有“研(烟)究(酒)研(烟)究(酒)”的说法,可见作为礼品的高档烟酒,在当今社会身价还是蛮高的。其实烟酒本无错,可惜被歹人利用了,也就丢了一世名声。王燕生的酒能“查体”,有道理,可是医院不会采用。我说的酒能查出贪官,同样也有道理,而且绝对适用,那么,纪检部门肯不肯试试呢?倘若真能查出贪官,那恐怕比酒能查体更有益于社会。
(选自《闻香识酒》,中国文联出版社2003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