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怪,我发现欧洲醉鬼都喜欢登高,人夜走在街上,凡是站在垃圾箱上,站在高台阶上,甚至站到商店窗沿上的,都是醉鬼。
醉鬼么,都要让人看见自己,站在高处,有鹤立鸡群的感觉,自然风光得很。据住在那里的朋友告诚我们说,欧洲醉鬼动不动就撒野,闹到头破血流的事件,时有发生。所以,在欧洲我是绝对躲着醉鬼走的,一看见有醉鬼站在高处,就远远地绕过去,有时候也不好绕,他看见你想绕开,远远地招呼你,哇啦哇啦似是想对你说点什么重要的事情,你不理他,他还着急,挥着胳膊冲着你喊。
2000年,在罗马尼亚,一天深夜,回宾馆,走到宾馆附近,就看见一家小商店的玻璃窗被砸得粉碎,商店里面的东西也是遍地狼藉,明明是刚发生过恶性事件,要么是遭遇强盗,要么是醉鬼格斗。就是在被砸碎的商店门外,台阶上坐着一个警察,看着这一片碎玻璃和商店内遍地的商品。出于好奇,我们走过去询问,坐在台阶上的警察告诉我们说,这里刚刚被一个醉鬼砸过,我们想一定是这家商店平日得罪了什么人,这个人趁着酒劲跑来报仇。可能警察也猜出了我们的想法,没等我们再问,警察又告诉我们说,砸这家商店的醉鬼正是这家商店的老板,他喝醉了酒,说是要去找一个冤家报仇,找到地方大打出手,不管三七二十一,果然砸了个稀巴烂,但再一细看,砸错了,把自己的店铺砸烂了,原来他找冤家走错了路,醉醺醺地走回自己商店来了,进得店来,砸错地方了。悔之晚矣,只好雇来一位警察,请他给自己看好这一地的乱七八槽,自己回家去醒酒,你道好笑也不。
醉鬼真是各有千秋了,还没听说过醉鬼砸自己的笑话,在罗马尼亚,我总算看到了。
美国大街上绝少看见醉鬼,美国警察对醉鬼不客气,美国有破坏公共秩序罪,你醉鬼撒野,以干扰公共秩序罪抓你,而且美国警察抓人的时候绝不手软,全副武装,就和抓现行犯似的,先铸上再说。美国人私人有枪,怕你反抗,就是对超速行车,警察拦住,也是命令你举起手来,再稍有争执,立即下手,铸子、绳子就全用上了。警察厉害,醉鬼就老实,看来醉鬼也知道警察不好惹,就是真喝醉了,他也不敢造次,你撒酒疯,他说你妨碍公共秩序,你说你是醉鬼,他拿你当明白人治罪,就是醉鬼也老实了。
关于醉鬼的笑话不计其数,一则法国笑话,才真正幽默了醉鬼一把。
这则法国笑话说,一个醉鬼不承认自己是醉鬼,警察过来帮助他,他还充没事儿,这个醉鬼对警察说:“你别以为我喝醉了,没有,没有,我明白着呢。”说着,醉鬼就领着警察往回家的路上走,走到一座楼前,醉鬼指着这处楼房对警察说:“你看见这座楼房了吗?
这座楼房就是我的家。”
说着,醉鬼就领着警察走进楼房里面去了,果然没错,就是醉鬼的家,走上一层楼来,醉鬼指着一间房子对警察说:“你看见这间房子了吗?这间房子就是我家。”
醉鬼取出钥匙,果然就将房门打开了,再走进一间屋子,醉鬼又对警察说:“你看见这间屋子了吗?这就是我的卧室。”
警察跟着醉鬼往卧室里走,醉鬼又指着大床对警察说:“你看见这张大床了吗?我就在这张床上睡觉。”
正好,一位夫人睡在床上,醉鬼又对警察说:“你看见睡在床上的这位夫人了吗?她就是我的太太。”
听到这里警察相信这绝对不是醉鬼了,警察告辞就要出来。正在这时,醉鬼又指着床上另一个男人对警察说:“你看见睡在我太太身边的这个男人了吗?这个男人就是我!”
(作者简介:林希,原名侯红鹅,中国现代作家,其中篇小说《小的儿》获第一届鲁迅文学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