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历史时期的竹叶青酒
杨红平
——此文原载《酿酒科技》.2007年02期.第110-112页.
摘要：竹叶青亦作竹叶清，简称竹叶，是我国历史名酒之一。竹叶青起源于战国时期，南北朝时已深受社会各方人士喜爱。随着社会经济和文化的迅速发展，竹叶青酒取得了长足的发展，唐宋时已达到鼎盛阶段，曾得到著名诗人白居易、杜甫等20多人的赞誉。元代关于竹叶青的记载不多，仅出现在杂剧中。至明代竹叶青成为宫廷御酒，并且衍生出一种新型竹叶青酒——药酒竹叶。竹叶青酒在清代鲜有记载，笔者推测在清代竹叶青的影响力大为削弱。
关键词：白酒；竹叶青酒；酒史
竹叶青亦作竹叶清，简称竹叶，是我国历史名酒之一，研究报道不多。包启安《名酒谈古》中曾述及竹叶青酒，尚不够全面。笔者在参阅大量史实资料的基础上较为全面地梳理出竹叶青酒的历史脉络和历史状况。竹叶青的历史最早可上溯到战国时代，宋苏轼的《竹叶酒》就是很好的佐证。《竹叶酒》云：“楚人汲汉水，酿酒古宜城。春风吹酒熟，犹似汉江清。者旧人何在，兵坟应已平。惟余竹叶在，留此千古情”。可见竹叶青悠久的历史。
竹叶青最早产于苍梧（今广西梧州）、宜城（今属湖北省）等地。宜城县古属于豫地，汉惠帝三年更名为宜城。正史中最早有文字记载的是《晋书》列传第二十五《张载传》，文中将竹叶青之魅力刻画得淋漓尽致：“乃有荆南乌程、豫北竹叶，浮星沸，飞华萍接。玄石尝其味，仪氏进其法，倾器一朝，可以流湎千日，单醪投川，可使三军告捷”。《陈王曹植酒赋》赞曰：“其味有宜城醪醴，苍梧缥清”四。西晋初年张华《轻薄篇》云：“苍梧竹叶青，宜城九酝醛。浮醪随觞转，素蚁自跳波”。张协《七命》中也有“荆南乌程，豫北竹叶”的记载。
竹叶青在南北朝时深受社会各阶层的喜爱，上自王公大臣下至寻常百姓都津津乐道。南梁简文帝萧纲《鸟栖楼四首》云：“宜城醒酒今朝熟，停鞭系马暂栖宿”。又《九日侍皇太子乐游苑》诗中写道：“兰羞荐俎，竹酒澄芳”同。竹叶青酒在寻常百姓中也盛行。北周文学家瘐信《春日离合诗二首》云：“田家足闲暇，士友暂流连。三春竹叶酒，一曲鹍鸡弦”。竹叶青也备受文人青睐，陈朝阴铿《侍宴赋得夹地竹》云：“夹地一丛竹，垂翠不惊寒。叶酝宜城酒，皮裁薛城冠”阀。同朝的张见《对酒》中也称赞道：“竹叶三清泛，蒲萄百味开”例。
竹叶青的酿制方法魏晋时已有记载。张华《轻薄篇》云：“苍梧竹叶青，宜城九酝醝”。醝是色极淡的清酒，是名酒首先具备的条件，这种酿制方法是九酝法。九酝原来是汉代曹操上奏献帝所介绍的一种酿酒法，在我国酿造史上有重要的地位。此法有3个特点，其一，利用浸渍曲子来制备酒母，也可以说是最古老酿酒的酵母培养法；其二，将酿酒用米分9次投入，曹操称之为九酝，也是酿酒技术上很重要的一种工艺；其三，九酝法也是调制酒味的一种方法，如嫌辛辣，可再投饭以增添甜味，因此酿出的酒质醇厚。
唐宋时，随着社会经济和文化的迅速发展，社会上饮酒、沽酒蔚然成风。竹叶青酒得到了长足的发展，此期竹叶青达到了鼎盛阶段，曾得到诗人白居易、杜甫、苏轼等许多人的赞誉。
竹叶青在唐代仍负盛名。唐《十道志》曰：“宜城，汉县。其地出美酒，故日宜城竹叶酒也”。任华《怀素上人草书歌》云：“素屏凝晓霜，待君挥洒兮不可弥忘。骏马迎来做堂中，金盆盛酒竹叶香。十杯五杯不解意，百杯已后始颠狂”。竹叶青用金盆盛，可见其名贵。十杯五杯不解意，更显其味美。刘禹锡《和乐天以镜换酒》：“把取菱花百炼镜，换他竹叶十旬杯”。菱花百炼镜应是一名贵物件，刘禹锡却以镜换酒，足见竹叶青独特的魅力。寻常百姓也曾饮用竹叶青。唐代著名诗人杜甫《闻惠二过余溪特一送》就曾吟道：“崖密松花熟，山杯竹叶青”。罗隐《送魏校书兼呈曹使君》云：“乱离无计驻生涯，又事东游惜岁华。村店酒旗洁竹叶，野桥梅雨泊芦花”。竹叶青著以“清澄”，南梁的简文帝箫纲的诗中曾称赞道：“竹酒澄芳”。白居易《咏家酝十韵》中亦云：“常嫌竹叶犹凡浊，始觉榴花不正真”呵。可见竹叶青已是至“清”之酒。《觞政》的《十二品第》中称：“凡酒以色清冽为圣色”。依此而论，竹叶青可称之为“圣酒”。
竹叶青的“功用”很多。“百礼之会，非酒不行”，竹叶青已成为人们宴会之佳酿：张耻《南康夜宴东溪留别郡守陆郎中》：“飘然野客才无取，多谢君侯独见知。竹叶梅前教驻乐，桃花纸上待君诗”。郎余令《晦日宴高氏林亭》：“三春休晦节，九谷泛年华……尊开疏竹叶，管应落梅花”。白居易的《洛下雪中频与刘李二宾客因寄汴州李尚书》：“碧毡帐暖梅花湿，红燎炉香竹叶春。今日邹枚俱在洛，梁园置酒召何人”。和《渭村退居寄礼部崔侍郎翰林钱舍人一百韵》：“球簇桃花绮，歌巡竹叶觞……尊叠分圣酒，妓乐借仙倡”。
竹叶青也是世人生活的消遣品。刘威《早秋游湖上亭》：“竹叶一尊酒，荷香四座风”。李峤《酒》：“临风竹叶满，湛月桂香浮”。刘禹锡《杂曲歌辞·忆江南》：“无辞竹叶醉樽前，惟待见青天”。韦庄《章江作》：“杨花慢惹霏霏雨，竹叶闲倾满满杯。欲问维扬旧风月，一江红树乱猿哀”。
它还作为人们的精神寄托和倾诉离别之情的载体。罗邺《帝里》：“漫道青云难得路，何曾紫陌有闲人。杯倾竹叶侯门月，马落桃花御水春”。孟浩然《除夜有怀》云：“五更钟漏欲相催，四气推迁往复回。帐里残灯才去焰，炉中香气尽成灰。渐看春逼芙蓉枕，顿觉寒销竹叶杯。守岁家家应未卧，相思那得梦魂来”。唐朝诗人骆宾王《送吴七游蜀》中记载道：“桃花嘶别路，竹叶泻离樽”。《秋日送尹大赴京》云：“挂瓢余隐舜，负鼎尔干汤。竹叶离梅满，桃花别路长”四。戎昱《送王端公之太原归觐相公》：“春雨桃花静，离尊竹叶香。到时丞相阁，应喜棣华芳”。此外，也是名家大作的催化剂，贯休《观怀素草书歌》诗云：“铁石画兮墨须入，金尊竹叶数斗馀。半斜半倾山神湿，醉来把笔狞如虎”。
唐时也有关于竹叶青酿制方法的记载。王绩《过酒家五首》：“竹叶连糟翠，蒲萄带曲红”。武则天《游九龙潭》：“酒中浮竹叶，杯上写芙蓉”。李中《春日招宋维先辈》中这样记载竹叶青：“瓮中竹叶今朝熟，鉴里桃花昨日开”。温庭筠《常林欢》：“宜城酒熟花覆桥，沙晴绿鸭鸣咬咬”。又白居易的《蔷薇正开春酒初熟因招刘十九张大夫崔二十四同饮》中：“瓮头竹叶经春熟，阶底蓄薇入夏开”。可见，竹叶青酒是用竹叶和曲一起发酵而成，其酿制时间大概在冬季，盖需三四个月方可熟。竹叶青的色泽，也颇为世人所称赞。唐诗人皮日休《奉和鲁望四月十五日道室书事》：“竹叶饮为甘露色”叨。白居易《钱湖州以奢下酒李苏州以五酸酒相次寄到无因同饮聊咏所怀》：“倾如竹叶盈樽绿，饮作桃花上面红”。《日高卧》“小青衣动桃根起，嫩绿醅浮竹叶新”1。宋代竹叶青的生产得到了进一步的发展。张能臣《酒名记》中记载：“杭州竹叶清，梓州竹叶清，福建泉州竹叶，宜城竹叶清”。可看出全国已有多处地方酿制竹叶青酒。宋代李保《续北山酒经》中的《酝酒法》中还提到了“竹叶清曲法”。诗人苏轼《次韵子由月季花再生》中云：“腊果缀梅枝，春杯浮竹叶”。《岐亭道上见梅花戏赠季常》中称：“野店初尝竹叶酒，江云欲落豆秸灰”。在词人之作里也有竹叶青的记载。陈著《满江红》：“竹叶酒，倾杯小”。赵构《渔父词》“竹叶酒，柳花毡”。王琪《望江南》：“江南酒，何处味偏浓……竹叶满金钟”。
元代时竹叶青常出现在杂剧里，杂剧《遇皇后》中就有“竹叶瓮头春”、“问甚么秋泉竹叶青，九酝荷叶杯”等词句。
明代竹叶青酒又焕发了青春，成为宫廷御酒。明秀水蒋之翘楚稚著《天启宫词一百三十首》中云：“御酒房所造，不过竹叶青数种，贤在外造辨转于御茶房进上，有全盘露、佛手汤、君子汤、琼酥、天乳等名”。此期竹叶青酒又衍生出一种不同于常酿的新品——药酒竹叶。李时珍《本草纲目·附诸药酒方》：“竹叶酒：治诸风热病，清心畅意。淡竹叶煎汁，如常酿酒饮”。此外，竹叶青还得到了明代著名作家冯梦龙的垂青。《警世通言》第八卷《崔待诏生死冤家》和第三十七卷万秀娘仇报山亭儿中记载道：“三杯竹叶穿心过，两朵桃花上脸来”。《醒世恒言》第三十七卷《杜子春三入长安》中称：“竹叶杯中辞少妇，莲花峰上访真人”。
据笔者查阅的资料，竹叶青酒在清代鲜有记载。仅在梦笔生《金屋梦》第三十八回记载道：“披的是狐裘貂帽，烧的是兽炭沉烟，打开那隔年的泥头竹叶青”]。另外，由《湖广通志》卷十山川《宜城县》记载：“宜城县，有金沙泉，县东二里其水造酒甘美，也谓竹叶春，又名竹叶青，今塞”。笔者推测在清代竹叶青的影响力大为削弱。
参考文献（略）
